2025年7月10日 星期四

選擇的弔詭:只想買條牛仔褲

 


翻閱這本《選擇的弔詭》的契機,是因為在閱讀《長尾》時,書中提到一項有趣的行為研究。當消費者面臨的商品選項增加時,成交的機率反而下降。這樣違反直覺的結論,讓我不禁好奇這本書的內容,於是便拿來閱讀。

出乎意料地,原本以為主題會環繞在消費者行為研究上,結果後面的章節卻引導出現代社會憂鬱症爆增的可能原因。總的來說,這本書完整陳述了人類對選擇所產生的心理反應,特別著重於選項增多所引發的負面效應。

在現代的經濟社會中,相信沒有人會質疑自由選擇的重要性,也多半認為選擇越多越好。然而,本書卻讓我們認識到,當選擇自由爆炸性成長後,人們反而陷入一種被壓搾的自由的弔詭情境。商業社會帶來的多樣化選擇,遍佈在各式商店的展間,也充斥在水電等公共服務,以及攸關個人健康的醫療保險之中。隨著傳統文化式微與宗教自由成為普世價值,人們對如何過生活擁有史無前例的自主權,但隨之而來的,則是責任自負的巨大壓力。

如何做出明智的決定,首要條件是認清目標,再來是衡量各目標的重要性,接著則是列出可供選擇的項目。然而,在選擇過多的現代社會,光是列出所有可能的選項就得花費大量心力。加上人們常受可得性捷思法定錨效應框架效應心理帳冊稟賦效應等五花八門的思維偏誤所影響,最終導致:資訊量越大,決策品質卻越差。做決定花費越多心力,犯錯機率越高,錯誤結果對當事人心理的影響也越大。

貫穿全書的兩種類型決策行為,一為追求盡善盡美的極大化者,只想接受最好的選擇;另一則是安於夠好、不糾結是否有更佳選項的滿足化者。當然,沒有人是絕對的極大化者或滿足化者。但研究指出,面對選擇時花費過多心力在想像、比較與篩選的人,最容易對結果產生後悔,也呼應那句老話:「期待越大,失落越大」。與完美主義者不同,極大化者追求的常是某種空想出來的理想選項,因此永遠難以對已做出的決定感到滿意。

或許選擇的自由金錢有類似的特質:「有錢不見得快樂,但沒錢一定不快樂」,將「錢」換成「選擇」也同樣成立。心理學研究證實,當人無法藉由選擇來改變現實時,會進入一種習得無助的心理狀態。這種狀態若延伸到各種行動,就會出現放棄控制權、逆來順受的思維模式。說來弔詭,除了極權國家外,近來極度貧富不均的歐美富裕國家,其社會底層民眾的無助感也日益提升,這正是躺平文化興起的背景。

機會成本亦是讓人難以下決定的一大考量。越是理性分析,越難從眾多選項中理出頭緒。更何況人們在取捨時常有憎惡失去的心理盲點,面對做決定的壓力下,也更容易做出錯誤選擇。害怕決策後產生後悔,使得許多人難以當機立斷。更糟的是,人們的認知錯誤會放大後悔的機率。短期內,人們常低估未採取行動的後果;但從長期來看,在人生晚期最讓人後悔的,往往是當初沒做什麼。而面對功虧一簣的情況,人們會產生更強烈的負面情緒,例如第二名的痛苦往往高於第三名。

與後悔相關的研究還提到適應現象:人們對外在環境的正負感受,最終都會因時間而鈍化。正如俗話說的:「久入鮑魚之肆,不覺其臭」。無論是快樂還是享樂感,也終將消退。因此,即使我們做出最好的選擇,其帶來的滿足感也會逐漸衰退,甚至讓人質疑當初的決定是否值得。

書末的章節探討了社會比較的問題。無論是子女教育還是身份地位,現代人很難逃脫與他人比較的困境。尤其在社群媒體盛行的時代,這樣的比較只會更劇烈。然而研究也發現,滿足化者較能從過度的攀比中抽離,專注面對自己真正的需求。

《選擇的弔詭》這本書從人類行為研究出發,最終得出一個並不令人意外的結論:「選擇」如同世上一切事物一樣,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若要追求幸福人生,適當地接受限制、節制慾望,才是通往平衡與快樂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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